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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叔忘了吗？这个罪，是你判给我的。”上天判我死刑，由你亲手执行。奶奶，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
三年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看似短暂的刑期……他才十九岁，他还有奶奶，他不想死……
第 1 章“小叔，你满意了吗？恭喜你，终于摆脱我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“
“小叔忘了吗？这个罪，是你判给我的。”
上天判我死行，由你亲手执行。
审判长的话也随之响起：“被告还有什么要陈述的？”“没有，我认罪。”
“经本庭宣判，被告人万小辰犯盗窃罪，根据刑法第264条，判处有期徒行三年！”
气氛沉默了一会儿，金明琦看着他微颤的手，收紧了拳。“上诉吧。”万小辰神色微滞：“不用。”金明琦被他毫不抗争的态度惹得多了丝莫名的心烦。
他拧着眉，语气多了分恼意：“你怎么就不能把当初纠缠我的精力放在眼前的正经事上？”闻言，万小辰只是低着头不说话。金明琦脸一沉：
“三年后出来，你就是有案底的人，你还能指望自己给你奶奶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吗？”
万小辰抓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，依旧是一言不发。“万小辰！”
金明琦低吼了一声，眉眼间满是遮不住的怒火。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万小辰要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人生。只要他愿意说一句自己是无辜，他就会竭尽所能的帮他。万小辰抬起通红的双眼，颤声道：“小叔，再麻烦你一次，去帮我跟奶奶说我学习时间要延长了。”
金明琦紧绷着脸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。半晌，他扔下一句“你除了撒谎还会什么”便起身离去。万小辰呆呆地看着面前空荡的座椅，
强忍了半天的泪水滚了出来。他真的好想告诉金明琦自己是无辜的，自己有多少委屈都憋在心里。
但他不能说，就是为了给万奶奶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，
所以他不能说。突然，窒息感夹杂着心口的钝痛如潮水涌来，万小辰面色一白，捂着胸口摔倒在地。门口的狱警一惊，忙去扶他：
“你怎么了！”万小辰的五官因为痛苦似是快要扭曲了，他张着嘴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“快叫救护车！”狱警朝外头喊了一声。
救护车上，医生正在为万小辰做急救。
万小辰死死抓住陪同狱警的手，哑声道：“不要……不要告诉刚刚……来的人，还有我…我奶奶……”
狱警不解又焦急：“可你这情况必须要通知家属。”
闻言，万小辰的手越抓越紧，苦苦哀求：“我……求求你了……”
见他快要充血的双眼满是悲戚，狱警终是点了点头。
万小辰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，身体抽搐了几下后，眼前徒然一黑。
“万小辰！”
意识模糊间，万小辰只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里。
忽然间，耳畔响起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。
“小辰，回家了……”
——————
岐城的三伏天，像是个密不透气的大蒸笼。
万小辰满头大汗走来，仰望着律师事务所高大肃穆的廊柱，局促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。
他不敢在门口等金明琦，怕被他的同事看见，便拐了个弯，一瘸一拐地去停车场找到了那辆熟悉的轿车。
蹲在车门前，不知过了多久，车“滴滴”两声，解了锁。
万小辰急忙转头站起来，喊了句：“小叔。”
走过来的男人长身玉立，看见他的一刻皱了眉。
万小辰从破旧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保温饭盒，迎上去：
“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油焖大虾……”
他知道，每次开庭，他总是会忙得忘记吃饭。
金明琦站在原地，目光不悦：“我说过，让你不要再送了。”
闻言，万小辰脚步一顿，哑声解释：“可是……你的胃不好。”
金明琦视线下落，那捧着饭盒的手瘦而粗糙，很难让人相信它来自一个刚十九岁的男孩。
“和你无关。”
他冷声拒绝，扫过他皱巴巴的衣服，不耐道：“不如把钱存着给你奶奶买药，或者学点文化。”
万小辰双手一僵，笨拙到只能用无措的眼神看着他。
他存了给奶奶买药的钱，但学习的费用太高，他根本负担不起。
金明琦收回眼神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“小叔。”万小辰看着那淡漠的侧颜，心底泛酸。
“帮你奶奶打赢官司的事已经过去三年了，你没必要三天两头的过来谢我。”
金明琦打断他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已经烦了。”
风轻云淡的五个字像是冰刺狠狠捅进万小辰心里，让他全身都好像被冻僵。
三年前，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被车撞倒，肇事司机却以奶奶的拾荒车违停为由反咬一口。
是金明琦帮他们打赢了官司，最后也只是象征性收了十块钱的律师费。
那年，他十六岁，不知道从哪儿听人叫金明琦“小叔”，于是他也跟着叫他“小叔”。
这一叫，便再也改不了口。
“小叔，你尝尝……”万小辰不敢碰一尘不染的豪车车门，伸长手想再将饭盒递给他。
金明琦已经升上车窗，发动了车子。
饭盒被挡在玻璃窗外。
万小辰张了张嘴，可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，阻断了呼吸。
“嘭”的一声，手中的饭盒因为颤抖摔落在地。
饭菜四零八落。
万小辰紧紧揪着衣服，唇色泛紫地大口喘息。
车轮将散落在地的虾碾碎，而后离开了停车场。
金明琦睨了眼后视镜，里头越来越小的人捂着胸口弓着身，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。
他蹙着的眉又紧了紧，终是收回了视线。
好一会儿，万小辰才满头冷汗地缓和了不适感。
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呼吸困难，但他也没在意。
万小辰蹲下身，捡起饭盒，收拾干净后落寞离开。
刚回到胡同口，一群孩子就围了过来。
绕着他，拍着手叫着：“小瘸子，小瘸子变大瘸子……”
万小辰从一开始的伤心大哭到熟视无睹用了十年时间。
穿过狭窄又潮湿的巷道，他进了一个被废纸废瓶子填满的小院子。
万小辰将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丢掉，才脆生生地朝屋里喊：“奶奶，我回来了。”
听到声音，满头白发的万奶奶拄着根断了一小截的拐杖走了出来。
万小辰上前扶住她，想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，却听万奶奶叹了口气：
“小辰，金律师要结婚了。
第 2 章万奶奶的话像是一道响雷在万小辰脑子里炸开，冰凉的寒意再次袭来。
金明琦要结婚了？
万奶奶想安慰他几句，可万小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
天空漆黑，路灯昏黄。
万小辰站在金明琦的公寓楼下，仰头凝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，渐渐红了眼。
带着暖意的光芒和三年前的金明琦一样，照进了他的心底。
那年他十六岁，因为万奶奶的事，蹲在医院走廊里无助痛哭。
就在那时，金明琦将一份热腾腾的饭菜递给他，声音温和：“要哭也得先吃饱。”
万小辰头一次在除了奶奶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温暖。
金明琦也是第一个没有嘲笑自己跛脚，愿意接受自己的人。
过往的记忆像是电影在脑海中回放，也给了万小辰上楼的勇气。
站在门口，他迟疑了几秒后才抬手敲了敲门。
等待的短暂时间让万小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门开了，金明琦见是他，眼底掠过丝诧异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万小辰哑声问：“奶奶说你要结婚了。”
闻言，金明琦愣了瞬，剑眉微拧。
“以后……我还能去给你送吃的吗？”万小辰颤声问。
金明琦眉眼冷漠：“很晚了，赶紧回去。”
说完，他后退了一步就要关上门。
万小辰心一窒：“小叔，你再等等我好不好？我一定会让自己变的优秀。”
他望着他，眼神里是他没察觉的哀求。
金明琦看着他，忽然越过他走到电梯口，按下了电梯：“回家吧。”
这句话，抽掉了万小辰所有力气。
他紧攥着衣角，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。
电梯门缓缓关上，金明琦的脸也随之消失。
万小辰还没来得及去为他的驱逐和冷漠伤心，心口的刺痛伴随着窒息如浪潮将他淹没。
他捂着胸口，面色煞白地呼吸着。
狭小的空间好像将疼痛翻了倍，万小辰抱紧双臂，孤独地挨过了折磨。
电梯门打开，万小辰一瘸一拐的往外走。
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电梯口。
小孩好奇地看着万小辰，突然指着他说：“妈妈，他是个瘸子哎。”
女人将孩子拉近自己，目光嫌恶：“看他浑身脏兮兮的，离他远点。”
万小辰只当做没听见，可出去后却看见那扇窗户已经不亮了。
那对母子的话回荡在耳畔，他蹲下身，泪水莫名就漫了满脸。
霓虹灯随着夜深更加璀璨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万小辰才慢慢站起来准备回家。
车的探照灯忽然从背后打来，一辆轿车停在了他身边。
车窗下降，金明琦眉目冷峻：“上车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闻言，万小辰一愣，顿觉受宠若惊。
他扯了扯衣服后小心地坐上了车：“谢谢小叔。”
金明琦没有答话。
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，万小辰几次想问他结婚的事，可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来。
终于，金明琦率先开了口：“我要搬家了，以后别再来找我。”
万小辰眼眸一震，手不觉收紧：“因为我吗？”
他仅有的一丝侥幸被金明琦轻吐的一字打破。
“对。
第 3 章万小辰不记得之后两人说了什么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。
只记得回过神的时候，他独自一人地站在胡同口。
周围一片死寂，金明琦那声“对”再次出现在他耳畔。
他搬家就是为了躲他……
万小辰眼眶微热，心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，堵的难受。
他仰头望着夜空好一会儿，直到飘起细雨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。
原以为万奶奶早就睡了，可屋子里那暖黄色的灯光让万小辰鼻尖一酸。
奶奶在等他。
万小辰抹了把脸，深吸了口气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才走进去。
万奶奶半睁着双眼坐在椅子上，见他回来了才松了口气。
“奶奶。”万小辰慢慢走过去坐下，好像找到了依靠。
万奶奶拿起干毛巾，轻轻擦着他的脸：“小辰，放弃吧，咱们配不上金律师。”
闻言，万小辰唇角一僵：“为什么配不上？”
万奶奶爱怜又心疼地看着他：“他家境好，学历高，工作又体面，咱们拿什么跟他配啊。”
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在万小辰心上划着口子，可每一句话又真实得无法反驳。
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抛弃，是奶奶捡到他，把他养大。
他没有学历，高中读了一年就辍学去打工，又因为跛脚只能在饭店里做洗碗工。
无论哪方面，自己都配不上金明琦。
带着无奈而自卑的情绪，万小辰辗转难眠到了天亮。
他给万奶奶做好早餐后便出门上班，途径电器店时，脚步因为电视中的金明琦停了下来。
屏幕里面的他意气风发，眉宇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。
万小辰唇线微动，目光又看向橱窗玻璃反光中的自己。
那瘦弱憔悴的人像这城市的一抹灰尘……
良久，万小辰转身跛着脚继续走。
饭店后厨。
一同干活的陈阿姨看万小辰一天都无精打采的，忍不住问了句：“小万，今天怎么愁眉苦脸的？”
万小辰垂眸叹声：“喜欢一个人好难。”
闻言，陈阿姨爽朗一笑：“有啥难的，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这么过来的，喜欢的话不去追，光唉声叹气还不如别喜欢了。”
“可他很有钱……”万小辰眸光黯淡。
陈阿姨嗐了一声：“喜欢不是这么算的，换做有钱的是你，你还会说这种话吗？”
听了这话，万小辰愣了愣，忽觉茅塞顿开。
等事一忙完，他带着省下来的菜又去了律师事务所。
律师事务所外，和同事办完事的金明琦正好回来，身后突然一声“小叔”，让他神情一沉。
一旁的同事转身看去，笑着调侃：“他这么锲而不舍，你就收了吧。”
金明琦眉头紧蹙，冷着脸走了过去：“你有完没完？”
万小辰看着他，脸不知是被晒得还是紧张得，涨的通红。
终于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，一字字道：“金明琦，我喜欢你。”
万小辰几乎将所有的勇气都汇聚在这一刻，只为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。
而此言一出，同事惊诧不已，忙看向金明琦。
金明琦眼底一片han冰：“你又在胡闹什么？”
万小辰心紧了紧：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金明琦深吸了口气，似是压下了怒火，他攥住万小辰手腕，拉着他上了车。
“你再这样我只能告诉你奶奶，让她来管教你。”
万小辰急于解释，可脸陡然一白，呼吸也急促了起来。
金明琦一怔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胸膛的钝痛让万小辰声音都带着丝颤抖，也突然想自私地撒个谎：“我生病了，活不久了。”
然而金明琦根本不在乎：“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。”
简短的话刺的万小辰心狠狠一抽：“小叔，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？”
金明琦眼神透出丝不耐：“你把这些心思放在学习上就是最好。”
一路无言，万小辰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金明琦，而他的目光却没有一瞬给自己。
车终于停了下来，金明琦抿了抿唇：“下车。”
万小辰没动作。
金明琦下了车，绕到副驾驶就将他拉了下来。
“小叔！”万小辰看着金明琦的背影，红了眼。
然而他也只停留了一瞬，最终跟着车子消失在了转角。
半晌，万小辰才挪着僵硬的腿走回了家。
可每走一步，晕眩感就越强烈，喉咙也像是被灌了岩浆一般灼热。
直到看到院中正在整理废纸的万奶奶，万小辰才张口唤了声：“奶奶……”
刺眼的鲜血顺着嘴角淌出一条血线，在万奶奶惊恐的目光下，他轰然倒地失去了意识。
一片朦胧中，万小辰只听见奶奶在跟别人说话。
“医生，你救救我孙子，他才十九岁，不可能得这个病的……”
“法洛四联症是遗传性的，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。”
医生的话如同一颗炸弹,掀起了万小辰心中惊涛骇浪。
他，真的快死了？
